Wednesday 25 November 2009

雨夜

今天我哭了,像孩子一样的哭了。

从伦敦回来一路上不知为什么就开始反胃。也许是4小时考G的后果,也许是3小时车程的颠簸。总之,一切才形成的和以前积聚的郁闷都在我跌倒在地后的5分钟终于混着雨水和斜风慢慢地流出。

我在路上走着。这入冬的英伦4点钟就早早地进入黑暗,最近又总是反复着疾风骤雨的脾气。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没有办法打伞。头发和围巾被吹斜到像是从地上飘来附在我身上的叶子。路灯影子下的我突然被狂风一震,难道我真像他们说的一样风一吹就倒吗。这条路上就我一个人走着,用着平时二分之一的速度,却怀揣着比任何时候都迫切的归家之情。我恨了自己。

我恨自己为什么让自己身处异地,为什么让自己的生活如此地不安定,并且还要为了将来能继续游走流浪继续居无定所入不敷出的生活去奔波。我都二十好几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要玩高中生的游戏,去考试。回想以前多么毅然决绝坚定为精神上的追求而舍弃唾手可得的安逸,而到最后还是要面对生活的残酷。这偷得的一年闲又如何?虚无缥缈得人和事继续在几万公尺以外空中楼阁着,与我何干?而我的生活却落得千疮百孔。难道这真是我为自己活了吗?以前羡慕的思想自由,热情宣泄,还以为自己多么追求。那么高的知识追求又如何?不过是我认识你你认识我后,你又稍稍看得起我我当然愿意附和你,然后大家在一起作一场戏,然后彼此褒贬,彼此对台,彼此谈笑风生。以为这便是崇尚了世界艺术。

再一想,安逸又有何不妥?安逸让我不用千方百计说着他人的母语,以为自己能被认同。安逸其实也是一种可以追求的生活状态。它可以让我得到安全,获得另一种开始。没有绝对的失去,只是相对不同的途经。人一生为什么不去尝试不同的方式呢?如果生活需要万般试验,那么安逸同样也是一种。我不愿意在三十五岁还像某人一样穿着带孔的毛衣,或者积蓄空空到没法付房租,或者需要休学打工来生存。我承认自己没有那样的勇气,同时并不会满意这样的自己。

多少人几乎不明白这样一个简单明了的事实:我是中国人,我说中文,我的家在中国的那个城市。我即使是一个世界的孩子,也不属于这个地方。请不要理所应当地用我“暂居此处”抹杀掉我“随时消失”的能力。我需要离开,不许要理由,也不许要报告。

在我跌倒的那一瞬间,我告诉自己,我需要那一部车,我需要那一套房子,我需要那一个平凡的生活。生活里,我依靠一个可以回归的家,家里有平常的一桌菜,和那位可以在我跌破的伤口上涂酒精碘酒的人,然后他再揉着我瘀青的膝盖说:“没事,晚上睡觉你别对着我躺伤口就不疼了。”

请相信,安逸不等于安乐死,真的。

我回到家,室友被近乎哇哇作哭地我惊住了,抱着我叫我别哭。

1 comment:

Anonymous said...

哭一哭也许是好事。我们都别总是憋着。
希望你能早点找到那个帮你在伤口抹碘酒的人。
或许我们的确到了安定的年纪了。一个人累了。
G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