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15 October 2008

《小城之春》是否能有春天,费穆版

前些天有个美国人跟我提起A Springtime in A Small Town,当然他提到的是田壮壮的新版。不过我没有看过新版,倒是把48年的教科书般看了一遍,感慨如斯。

故 事发生在战争结束后的一个小城中。小城不在于小,而是这个城中的荒芜。片头的城墙,野草丛生,女主角玉纹没有灵魂似的漫步,拧着菜篮和药包(她目前生活的 全部),进紧接着在女主角没有生气的旁白中,礼言出现了——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一身厚厚的黑色棉袄,坐在残破的瓦砾上,1/4侧脸对着镜头,望着眼前的 防务的废墟,对这身后的老仆人说:“我的心就如着房子般再也补不好了。”这房子不是别人的房子,正是这位以前身份显赫的少爷的家,如今的他不知是有病还是 没病的活着。就如玉纹说的:“我是没有勇气死,他好像是没有勇气死。” 城既是家,家既是城,心是死的。唯一的一点生气便是小妹,她活泼而不经事,好似没有烦恼,她不理解哥哥所谓的病,她认为只是他自己荒谬的想法(“神经病 ”)。

战争在故事中零星地被提及,但是却转折了主人公的命运。因为战争,礼言阔绰优越的家境败落了,而他既从此一蹶不振。活在回忆中,无 法去面对眼前真实的生活,无法去爱一个美丽的生命。他与玉纹之间相隔的便是那道残垣断壁(影片开头的镜头)。他徘徊在废墟里拾起散乱的砖块,也许他有心要 重振家业,却又无能为力地放下。即使是战争过去了,社会制度改变了,他仍然被老仆人称为少爷,仍然每天下午有点心喝茶,保留着这些以前中产阶级家庭的生活 习惯,并且逼着自家小妹去上学堂,让一个女孩子去承担一个家庭的希望。他所谓的病,便是根深蒂固的社会习俗,一种消极的社会态度。战争的巨变带来的是什 么?并不只是革命的高亢,或者是新社会的希望。对于礼言所代表的以前的中产阶级的人而言,战争便意味着利益的损失便是旧日的光荣不再,便是生活的彻底改变 ——向一个绝望的方向。作为阶级而言,他们自然是需要被革命的,但是作为人而言,革命的效果却是没有区分地将每个人都削平,将他们从高处拽落,却没有给出 出路。礼言便是其中一个,战争将他带入了坟墓。

与礼言相比,志忱便是一个鲜明的反例。我可判断出他曾经也是一位少爷,但是因为读过医学, 受过洋学的教育,他在战争开始后便离开了家,开始在战争集中的内地四处奔走,成为了革命的一份子。他的活力可以说是革命的活力,是新生活的阳光。他与小妹 性格上的一拍即合更是说明了这一点。他来到小城带回来的不仅是10年前与玉纹的爱情回忆,更多的是给人们勇气,即使是礼言自杀的勇气。

不 得不说的是影片的旁白,当然这已是不需要明讲的经典。但是,我想提起注意的除了旁白散文版的叙事给予电影的诗意,还有便是叙述者叙述的时间。影片开始,玉 纹在城墙上行走,旁边起到了交代故事背景和表达人物心境的作用,这一点在后来玉纹推开房门,坐下,绣花中体现更明。这是我们还会以为这旁边和故事的进行是 同步的,即便是主人公此时此刻此地的内心活动,自然旁白所透露的故事便是正在进行或者已是过去的事件。可是,当玉纹坐在小妹的房间里绣花时,旁边说:“直 到有一个人来了”,下一个镜头便是“那个人”——志忱,拧着行李,在大路上行走。这两个同时进行的活动,而人物却是相隔两地,不可能预先知道来着何人,于 是剪辑便给观众提出疑问:玉纹到底是何时在进行叙述。借下来,玉纹仿佛是在几里之外就望见了志忱般描述着他如何熟悉地走进了后门,穿过了草地断墙,最后找 到了孤独的礼言。最后,知道她来见志忱时旁白说了:“你为何要来,我该如何见你。”这句话完全可以理解为既是当时玉纹见到志忱时真实的心境,也是玉纹在事 件结束后的时间里回忆起当时见面时的心境,即即使再见你分别多年后,心情是没有改变的。画外音在此便能暗示了人物的心境,暗示了人物将来的命运。

小城的春天,给玉纹带来了志忱,也许带来了勇气——我们看见她最后选择和丈夫在一起,但是并没有改变的玉纹的命运。因为她的命运并不是简单的和谁在一起,而是永远无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两人中途的再次重逢只是一个插曲。

费穆的“春”也体现在屋内的布景,繁杂的花草,是春天的生机也是春天的杂乱。结尾处,春天仿佛只是属于别人的,属于能够离开的人:志忱,小妹,他们离开的以前或者是现在的生活,而小城中的人能做的便是在城墙上观望,期待——下一个春天谁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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